古塔寻踪1-应县佛宫寺释迦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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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在我们的古建寻访过程中，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古塔：木塔，砖塔，密檐塔，金刚宝座塔等等。每一个古塔或有一段悠久的历史，或有一个荡气回肠的传说，每当站在它们脚下，抬头仰望它们久经风雨而依然挺立的身躯，怀古之情油然而生。

自佛教在西汉时期传入我国，随着它的影响越来越大，以及各朝各代统治阶级的大力提倡，佛教寺院逐渐成为古代建筑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塔以其藏舍利，供膜拜的功能成为了寺院的主体。在唐以前，塔在山门以内，大殿之前，可见其地位重要；唐朝时，殿宇因供奉佛像逐渐成为朝拜的主体，塔居其次，这才有了另建塔院的布局。下面就以我认为最美丽的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作为开始吧。

一、应县佛宫寺释迦塔
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俗称应县木塔。1961年列为国家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虽然从大学时期古建测绘以来很久没有再见过它，但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是1991年暑假，托国家文物局的福，我们有幸在古建专家藏尔忠老先生和王贵祥先生带领下，在应县佛宫寺内释迦塔下住了一个月，专门测绘应县木塔。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第一眼看到木塔时给我的震撼。那是7月的一个上午，阴着天，当我们在寺院门前下车，抬头向木塔看去，整个塔身被上千只飞舞的燕子所包围，高大的塔身被黑色的雨燕和阴沉的天空衬托得格外雄伟。
此后每天在塔内塔外爬上爬下，使我们对木塔有了很多了解。当忙碌了一天后，傍晚总爱坐在寺院内，仔细端详它的剪影。虽然岁月给它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罩纱，色彩没有那样艳丽夺目，但却越看越美，在清悦的“铁马”声中，我们的思绪飘得很远。

木塔建于辽清宁二年(公元1056年)，是现存最古老的木塔。佛宫寺位于县城西北，寺院保持着南北朝时期的型制，山门---钟鼓楼---释迦塔---大殿。（图1：总平面图）塔后有高台与后面的大殿连接。老师和女生住在前院西侧，而男生就住在塔后大殿西侧的房子里。





塔平面呈八角形，底层直径有30米。塔高67米，从外面看是五层，实际内部还有四个夹层，共九层。最下一层在塔身四周又挑出一层柱子和屋檐形成一圈回廊，这种做法叫做“副阶周匝”，使塔身看起来更加稳定，有了一条优美的曲线（图2：剖面）。





木塔的体型虽然庞大，但因为在每层屋檐下都有挑出的走廊，再加上攒尖式塔顶和造型优美直指云霄的铁刹，一点儿也不会让人感到有沉重感，反倒显得典雅华贵（图3：美丽的木塔）。





木塔的柱网分里外两圈，内圈以里叫“内槽”，在每层都供奉着佛像，外圈以里叫“外槽”，是走廊，作为人们活动的空间。在西南侧有连接各层的楼梯。因为有四个夹层，5个明层的结构就可以藏在其中，各层屋檐也就有了舒展的空间，可谓一举两得。各层柱子采用“叉柱造”相接（就是各层柱子不直接相连，而是上层柱子插在下层柱头斗拱中的做法），并逐渐向中心后退倾斜，是整座塔身各层从下至上逐渐内收。这些都是宋辽时期木构建筑的典型做法。内外圈的柱网布局，类似于现在的框筒结构，增强了塔的刚度。后来又在夹层内增加了许多梁柱的斜撑，使各个夹层成了结构加强层，更加强了木塔的稳定性。因此木塔建成至今将近1000年，经历了多次地震，仍然屹立在晋北大地上（图4：辽代的“框筒”结构）。





而且木塔没有避雷针，居然没有被雷电毁坏。后来有关部门想给它安上避雷系统，但又怕那样会把雷引来，900多年没有避雷系统不也安然无恙吗，想来必有它的道理，因此就没有再提此事。塔内五个明层都塑有佛像，底层有高11米释迦牟尼坐像。（图5：塔内的佛像）


在用料方面，虽然木塔体型庞大，但除了首层以外，并没有过大的用料，比较经济，这得益于木塔整体的结构设计，构件虽多，光斗拱就有60多种，但彼此有条不紊地连接在一起，充分展现了当时木构建筑的高超建造水平（图6：转角斗拱）。





只是受当时科学水平的限制，缺乏精准的结构计算，经过近千年的风霜雪雨，上部的集中荷载将下部的个别斗拱压扁或陷入梁枋内，只有在下部加支柱支撑防止梁枋折断。

塔的造型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塔高正好等于中间层（第三层）外围柱头内接圆的周长，这是塔整体设计中的一个重要参数，北宋所建的其他塔中也有类似的参数，这可能是当时的一种设计原则。各层挑出的屋檐和斗拱使立面丰富多彩，毫无单调感，同时各层相等的高度又使整体造型规整而有韵律。

当年我们的测绘工作分为平面、立面、剖面、斗拱等几个组。在每层的外廊都搭了脚手架，斗拱组和剖面组的成员就在脚手架间穿梭来往；平面组相对来说就不用攀爬了。因为年代久远，当时各层的柱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倾斜，斗拱和梁架也有缺损的情况，我们都要把这些一一记录下来，整理出图纸和数据。遇到不明情况就请臧、王两位先生判断指正。白天测绘，晚上画图，生活充实而愉快；偶尔还有深夜淘水井，战蚊子，电影院里听叫卖声等等趣事。回想起来甚是怀念。只可惜当时是穷学生，留下的照片数量不多，质量欠佳。遗憾总是有的，但能在这座最古老最优美的木塔下生活一个月，每天可以欣赏它，触摸它，感受它，是何等的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