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与香港的百年情缘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市建筑》（公众号ID：UA_2004），作者：黄家骏，本站经授权转载。




保罗鲁道夫（Paul Rudolph）最为人熟悉的必是他担任耶鲁大学建筑学院院长的那几年，以及他在在任时打造的耶鲁艺术与建筑大楼，至今也被称为粗野主义（brutalism）的代表作。其实，他除了在北美建筑圈和学术圈有着重大的影响力外，晚年在亚洲也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项目。到底一代建筑大师亚洲的作品是否一样精彩绝伦？最近正值他生忌的一百周年，纽约的美国建筑师学会Center for Architecture 举办了新个展，重温他在香港的三个作品，内容十分精彩。有兴趣的小伙伴们欢迎继续观看。

↗Yale Art and Architecture Building, Connecticut by Paul Rudolph

鲁道夫从小就受现代主义熏陶：他极为崇拜美国建筑之父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在他入读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时（Harvard Graduate School of Design），还是包豪斯前主任沃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 ）就任院长期间，可说是受到当时最正统、最精英的建筑教育。他其后在佛罗里达州的萨拉索塔（Sarasota）地区实践，以清晰简介的结构语言成为当地相当著名的建筑师。在美国的五六十年代他更是名满天下，曾被誉为当代最成功的建筑师。

↗Learning from Las Vegas by Robert Venturi and Denise Scott Brown

可惜，现代主义很快便走向衰落。同是耶鲁大学建筑教授的罗伯特文丘里（Robert Venturi）和丹尼斯斯科特布朗（Denise Scott Brown）夫妇在七十年代出版风靡全国的Learning from Las Vegas，成为推动后现代主义的重大著作。鲁道夫的设计主张顿时从时髦打入老牌，他提倡的现代主义在美国瞬间退流行。幸好，现代主义枝叶繁盛，远在东南亚，如星加坡、香港等地，不少人还是对现代建筑趋之若鹜，仍然有业主愿意重金邀请鲁道夫为他们设计。

↗摄影：Ian Lambot

其中便有香港 Pontiac Land Group发展商的 Henry Kwee。他非常欣赏鲁道夫，更委托他设计位于金钟闹市的力宝中心，又名奔达中心。最终由老牌事务所王欧阳包办项目建筑师。鲁道夫的设计屹立至今，成为香港极具代表性的地标建筑。

↗图片来源：Craddocktm/维基百科

记得小时候在香港长大，并不怎么喜欢那奇形怪状的两栋大楼。远看它庞大的外形显得笨重，建筑体块感觉相互拥抱，因此有人把它戏称为树熊高楼。它站在贝聿铭设计的中银大厦旁更显笨拙。直到长大学习建筑，才开始了解大师的作品，从而看出不少精致的巧思。以下是我总结鲁道夫特别在晚年时设计的三大方向：

↗图片来源：Tansri Muliani via CTBUH

1）速度与激情

鲁道夫对后现代主义最大的还击是批评它过于强调平面与表面的空间，偏离现代主义以三维的线面带领人们穿梭空间的方向与速度。在他为香港设计的年间，已经是他比较后期的生涯，当时他对自己设计的认知与要求比较成熟，而其中他最感兴趣的是利用建筑语言，编排人们感受空间的时序与次第。鲁道夫曾经在耶鲁演讲过：

“We need sequence of space which arouse one’s curiosity. Give a sense of anticipation, beckon and impel us to rush forward and find that releasing space, that space which promises a proper climax and therefore gives meaning.”








他大致的意思是设计需要勾起人们体验建筑时对前方的好奇心，以期盼、呼唤等技巧引领他们探索建筑的可能性，透过高潮迭起的空间序列令建筑变得有趣起来。在力宝中心的设计里，鲁道夫控制着阳光、地面上带有方向性的、经过磨光和抛光处理的花岗岩图案，赋予大堂一种空间上的使命感。有留意鲁道夫作品的小伙伴们一定会注意他的建筑的材料运用：从耶鲁楼粗糙的混凝土的外墙，到力宝中心的灰调高光玻璃幕墙，他对材料的选配布满了小巧思。

↗摄影：Ian Lambot

2）城市机理与建筑的关系

鲁道夫在设计力宝中心时遇上特别多城市的限制。首先，力宝中心位处交通枢纽，人和车从四面八方袭来。它面向中环金融之都，下有马路上的行人、行车路过一览无遗。因此，他把前方的地面营造成一个阶梯式的入口，以花岗岩的饰面加以强调入口的仪式感。

↗前期的设计研究

另外，他把外墙的垂直感打破，以一些一、两层高、悬空的楼板突出生硬外墙的界限，制造出比较贴近人的比例的建筑元素。第三，大楼的背面是很多交通工具的聚集地，包括过海港巴士与地下铁的出入口，对于金钟的行人用途特别大。因此，他设计了具备充足公共空间的裙楼，从不同方向走来的途人能享用这些有绿草点聚的空间。

当我观看展览的图片和回想脑海的印象，我会发现鲁道夫手中呈现的力宝中心其实和它周边的环境密不可分：从背后金光灿灿的远东大厦，到能从他特别设计的观景台眺望的中银大厦和汇丰大厦，到纵横城市机理的行人天桥与架空公路。他的建筑对立体感的体现是经过一生的功夫慢慢磨练出来的。

↗Sino Tower/ Harbor Road project by Paul Rudolph

3）文化与现代


说到这，鲁道夫的建筑出发点其实不单纯来自于现代主义的发酵。虽然力宝中心体现并不明显，但他晚年在东南亚的作品都透露他对异地文化的兴趣与尊敬。在他在香港设计的第二个项目是港湾道中环广场概念，他的设计融合中国园林的亭台楼阁的外形，却把这些传统的景象在高楼设计上呈现。

↗The Astor Chinese Garden Court (图片来源：The MET)

根据这次展览的策展人、周古梁建筑工程师有限公司董事梁帼平建筑师，鲁道夫生平最喜欢的艺术品之一是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The MET)的 The Astor Chinese Garden Court，拟仿明朝的中国园林装置，可见他热爱中国传统元素。鲁道夫到香港之前建在印尼雅加达的 Dharmala Office Building亦对当地的悬臂乡土建筑致敬。鲁道夫一生涉猎无数议题，其影响力遍布全球，值得世人敬仰。

↗Dharmala Office Building by Paul Rudolph (图片来源：Paul Rudolph Foundation News)

最后，随文附送他的绝笔，种植道别墅的精美图纸：这个止于图纸的项目后来因他的身体状况无法成为现实，力宝中心则成为他在香港唯一一个建成的作品。相对于其他同在香港建设的外国大咖，如贝聿铭和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鲁道夫的建筑似乎对街道比例、城市健康等的设想比较深。

↗Plantation Road by Paul Rudolph

他崇拜现代主义，人们却不能以现代这片面之词概括他的作品。他努力求变，但他建筑精神终究难逃被时代淘汰的命运，建筑物则从不过时，力宝中心建成二十年仍继续服务香港的市民和上班族。

↗摄影:Erik Bardin

文中部分内容翻译自Center For Architecture展览材料，讲座以及Paul Rudolph Foundation记者发稿。文中图片如无注释，钧来源于Center for Architecture。